「你回來了？」
阿詩循聲望去，原來是那位剛搬來的新鄰居──高小姐。
雖然上次跟她談了幾句，但此時的阿詩還是緊張得慌忙起來，羞紅着臉對她點點頭。
這羞澀的表情叫那位高小姐有種治癒的感覺，不禁甜甜地笑了。看着看着，這時她才發現阿詩身邊還站着一個男生，問道：「這位是你的朋友？」
「你好啊。」卓然笑得十分燦爛。
「要一起進──」高小姐突然止住話，似察覺到什麼了，走上前，拉着阿詩的小手親切地說：「阿詩你肚子餓了吧？進來跟我一起吃蛋糕吧！是黑森林蛋糕啊，我親手做的啊。」
眼見人兒被拉走了，卓然叫道，「阿詩──」
「那位同學，天色也暗了，快回家吧。」說罷，高小姐就將他扔在原地，帶着阿詩走進家裡去。
就像沒發生任何事一樣，才關上門，高小姐就沖阿詩一笑，「隨便坐吧，我去拿蛋糕出來。」接着就到廚房裡。
『隨便坐吧』，這位高小姐真友善啊。不過，這好客的表現用在阿詩身上卻等同一場比學校考試更困難的考驗，『隨便坐──即是坐那裡啊？萬一坐錯地方怎麼辦？總覺得不自在呢！還﹑還是站在這裡待她指示吧？──但萬一她回來的時候發現我呆站着，會令她為難吧？還是坐在地上比較好？呃──而且我還是第一次到別人的家裡－－還要是今早才認識的人呢──對了，她怎知道我的名字的？』
才從地獄逃出來，但來到這個天堂後，她的心臟又猛地跳起來，連呼吸也喘息不來，就似缺氧一樣......
從廚房拿着茶點回來的高小姐，發現阿詩依舊站在原地發呆，忍不住笑了，「來，過來這邊坐吧。」
可是二人才坐下來，她才放下手中的茶點，就立刻轉笑為哭地嚷着，「昨我不是叫你放學後來嗎？我可是一直待在家裡等你呢！」
她的淚可是快飆出來了，然而眼前這小女孩仍無動於衷，臉上更滿是不解，高小姐隨即笑着解釋，「對了，剛才我收拾好東西後，就到你家拜訪一下。我跟你媽媽談了一會兒，所以知道你的名字──啊，我叫高紫玲，叫我玲姐吧。」
只見老是垂下頭的阿詩緊捏着衣擺，輕輕地點點頭。
「我跟我的弟弟一起居住的，他跟你同樣讀春野中學的──其實我們之前也住在這條村裡的，不過那是租的，而且離村口又很遠，很不方便的說。然後──啊，本來住在這裡的伯伯決定要住護老院了，所以以一個很便直的價錢賣給我們了。」
看着全身都繃緊着的阿詩，玲姐甚是憐惜地微笑着，溫柔地撫摸她的小腦袋。
這叫突如其來的舉動叫阿詩剎時愣住了。
「很緊張嗎？喘不過氣來了？放鬆點吧，就當作我是你的姐姐吧。」
『怎樣『當作』啊？你不是我的姐姐，這是鐵定的事實啊！』這種親密接觸，叫阿詩的臉蛋也快被燒熟了。
「阿詩你很可愛啊，害羞了？」
阿詩立即慌張地說：「不﹑不是。」
「話是這麼說，但身體卻很誠實啊，臉紅紅的──雖然我這個人很不可靠，但遇到什麼時可以找我啊。」
這句話觸動了阿詩的心弦，她徐徐地抬起頭來，正視玲姐的眼睛──
「你的眼睛好美啊……」這是第二次正視這女人的臉了，但阿詩還是看呆了，讚美的話不自覺地從她的嘴角溜出來。
這回玲姐也害羞得低下頭來了，「你這樣說會令人害羞啊……話說，剛才那個男生真的是朋友嗎？」
朋友？！阿詩猛地搖頭。
「那麼是跟蹤狂？」
回想剛才的事，阿詩嘴角抽搐地說：「……差不多──你怎知道我想逃避那個人？」
「我這個人的優點就是細心！嘿嘿。而且我還看得出阿詩你心裡有很多話想說，但說不出來──對了，你還有一個姐姐吧？多大啊？叫什麼名字？」
「她──她比我大兩年，叫──」
話未說完，此時門鐘突破響起了，玲姐隨即上前開門。
門一開，一個美漂的女生就禮貌地對玲姐說：「你好，我是阿詩的姐姐啊。阿詩是不是在這裡啊？」她正想回應，身後的阿詩剎時叫道，「阿玲？」
玲姐的身體立刻僵住了，臉也黑起來了。
姐姐往裡頭的阿詩說：「你這麼晚還未回家，媽媽擔心起來了。」回頭對玲姐說：「真的打擾你了，下次再跟阿詩一起來拜訪你吧。」
「……阿詩一個人來就可以了。」玲姐喃喃地說。
「什麼？」
「沒﹑沒事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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撥打多遍，電話的另一端終於接聽了，但第一句話竟是──
「很忙啊，沒什麼特別事的話，明天再說吧。」
聽到眼鏡男那懶洋洋的語氣，柳卓然的眉頭立時皺起來，咬牙說道：「別因為睡覺而不聽我的電話啊。」
他的青筋也暴現了，但對方還打了個大呵欠，半睡半醒地回應他，「......我在聽......」
「我跟陰暗女一起回家了。」柳卓然廢話不多說，直接說出重點。
「……然後呢？……完成任務了？」可惜對方好像不太感興趣呢。
「突然跑出一個路人甲，結果－－」
話未說完，那一邊廂就甚是不滿地說：「還未搞定就別打給我吧！就這樣，拜。」
「我永遠不去你家了！好哥哥！」
電話的另一端沈默了，不一會兒就長嘆一口氣，無奈地說：「......說吧，慢慢說，說到你高興為止。」
「早知道就不作那種打賭，麻煩死了！還是第一次被同一個女生多番厭棄，真難受！」
「太順利的話就不用打賭吧？」
「但要對一隻豬說調戲的話，真的很......有時自己也受不了這樣的自己，我竟然會對一隻豬......－－你就沒話要說嗎？」
「話.....」他想了想，十分坦白地說：「你很煩啊，豬男。」
「什麼？！」卓然的眼珠嚇得快蹦出來了。
「或許你可以在那個女生身上學到不少事呢－－包括你一直不明白的事。」眼鏡男意味深長地說。
「根本不懂你在說什－－」將至家門，這時一個久違的身影出現在他的眼前，想也不想就急忙地說，「有事要做，下次再說吧，拜！」才掛了線，卓然就立即向前奔去，甚是欣喜地對眼前的女人笑着說：「媽，你怎會這麼早回來的？」
然而這邊廂的母親卻沒有一點喜悅，更大嘆一口氣，苦悶地說着：「本來約了公司同事吃飯的，但他突然有事，所以我只好回來了。」
公司同事？吃飯？──其實那人是怎樣的同事，他們真正要做什麼，卓然已心裡有數。
但他假裝沒察覺到，將其拋諸腦後，依舊燦爛地笑着，「也就是說今晚會在家吃飯吧？」
他不是強顏歡笑，也沒想過為這理由而生氣。
因為比這些更重要的是，媽媽現在就在他的面前。
「嗯......不過我突然說要在家吃飯，會讓你麻煩嗎？」媽媽一臉不好意思地說。
卓然的笑容立時僵住了，但又隨即笑着說：「才沒有這種事，來，先進去吧。」
母親固然沒察覺他的異樣，始終他表露出那悲痛的表情只是一瞬間的事。
現在的他確實在笑，但那雀躍的心也徹徹底底被潑了個冷水──
麻煩？這種似陌生人的對話竟出現在一對母子身上……這種疏離感……比起親眼目睹她跟『同事』一起更叫他恐懼，更來得諷刺。
媽媽一進家門就踢掉高跟鞋，徐徐地脫下外衣，就一頭栽在沙發上了。
跟隨其後的卓然似習慣了一樣，不帶怒氣地收拾好掉在地上的高跟鞋和外衣，就到冰箱拿了一杯奇異果汁到客廳。
他拍拍母親的肩膀，溫柔地說：「喝點吧。」
接過杯子，喝下一口後，她才想起一件事，不禁奇怪地問道，「你不是不喜歡吃奇異果嗎？」
只見他笑而不語，那笑容更是發自內心的。
比起感動，這張臉更叫母親感到恐懼，「你討厭我嗎？－－還是想跟你爸一起住？」
又是這句話，每次難得的獨處都會提起，每次都露出這種害怕失去他的表情，叫他既無奈又難受，但他還是強笑着說：「你在說什麼傻話啊？」
母親立馬放下手中的杯子，緊握住他的手哭起來，「我不可失去你的......我失去的已夠多了......不可以......」
這淚容……
每次將他的心扯回來的就是這淚容……
卓然溫柔地拍拍她的肩，「別多想了。我去煮飯，很快就可以了。」
「但－－」
「你去洗澡吧。」
「不過－－啊！你等我一下！」她隨即奔到房間裡，接着拿了一個黑色的盒子回到客廳來，笑着說：「明天是你的生日吧？可是媽媽明天有工作，不能跟你慶祝呢。這份禮物先送給你－－打開來看看吧。」
卓然愣住了。
他沒有說什麼，乖乖地打開那盒子，而映入眼簾的，是一隻名牌不銹鋼手錶。然而他心裡卻沒有一點喜悅，臉更是垮下來。
她依舊沒有發覺兒子的異樣，更興奮地說：「店員說這款很受年青人歡迎，所以我想你－－你喜歡嗎？」
卓然將那說不出的苦強吞下去，還假裝興奮地說：「我剛好看中這款手錶呢！媽你真知我心！」
母親沒有一絲的懷疑，更對自己的選擇感到自豪，「你喜歡就好了！那麼我去洗澡了，等會再說。」
母親離開視線後，只餘下孩子空洞的心。
＊＊本網誌的小說是我花了很多心機創作的。
如欲轉載，請留言告知轉載處並請附上出處，謝謝合作。＊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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