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9月2日 星期一

[小說]《請正視真正的我》- 第十一章


與玲姐真情對話後,阿詩回到自己的睡房做功課。
將至八時正,爸爸也回家了。
但不用多說,誰也知道他回家所做的第一件事,必定是嚷着自己的孩子怎麼一點用也沒有,或是聽說某人的孩子更優秀什麼的。
他每次回家就是這樣子,阿詩是知道的,即使隔着厚厚的門,即使戴上了耳機,她也聽得清清楚楚。
「今天跟阿棠吃飯,知不知道啊?他的大女兒在國外做醫生了,還得了個什麼獎呢!所以呢,我就說人要積極點,主動些才可以。不知我們家何時會有一個醫生﹑律師﹑大狀元呢?」
『別人是醫生與我何干?我根本對這沒興趣,我還是知道自己的能力,一會兒醫死人,那時我就真的出名了。』房間裡的阿詩心裡吐嘈着。
「這是別人的事,不是每個人都做得到的。」母親難得地反駁丈夫的話。
儘管這是鐵定的道理,但那男人就是接受不了,「有什麼做不到啊?你們讀了這麼多書是用來做什麼的?不是能,而是你們不積極!別人的女兒也做得到,為什麼你們做不到啊?還有啊,你們知不知道,他那個大女兒讀醫的學費都是自己賺錢來繳交的,一直半工讀,從不會問阿棠要錢的!但現在你們呢,就是太幸福,什麼也不用擔憂。我年青的時候啊,那時跟你們的年紀差不多,很勤力的!不能讀書,所以早就出來工作,什麼機會都會爭取!老闆說那份差事有誰願意做時,我第一個走出來!--人呢,就是這樣子,機會是自己爭取的。」
天,即使想好好完成眼前的練習題,但那些難堪的說話不斷跑進耳朵裡,根本不能專注,『又開始語無倫次了,總是將話題愈說愈遠,但到最後也能將問題罵到我們的身上,真佩服。』
「還有啊,阿棠的女兒也很厲害啊,考了很多證書,鋼琴啊,急救啊,會計什麼的,讀書也不差,全校第一名呢!現在的孩子都是這樣,從小就學很多東西--都不知道為何我們家兩個女兒什麼都不學,總是躲在家裡。躲在家裡有屁用?!不到外面爭取又何用?!」
阿詩的頭頂也快要冒出煙來,心裡煩躁透了,『要命!這題究竟在說什麼啊?想了半個小說也搞不清是什麼回事!』
狠狠拔掉耳筒,但不是跑到樓下大吵一頓,而是拿起作業,走到姐姐的房門前叩門叫道,「阿玲,我些地方不懂啊。」
門還未開,裡頭的人就不耐煩地說:「我也不懂啊!」
「你又未看,怎知道不懂啊?」這種拒絕方式叫阿詩有點生氣。
「你很煩啊!」
別說姐姐感到煩厭,這樣被拒絕,就連阿詩也怒不可遏。
話也不想多說了,她咬牙切齒地盯着房門,手中的練習簿也被她握得皺起來。
其實每次都是這樣,總是問題問不成,還帶着怒氣回房聽音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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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實證明,阿詩其實是一個易怒的人。
每次聽到父親的斥責,她就睡覺也會沒心情,結果今早鬧鐘還未響就自然醒來了。
既然躲在家中沒事幹,倒不如趁父親還未起床提早回校好了。
幸運,又很不幸地,阿詩是第一個學生到達學校。
但見校門未開,於是不安的她只好在無人的校外一直打轉,過了十多分鐘後,她回到校門前。
雖然門外依舊無人,但相信已有不少老師和風紀回校了,只好默默地站在校門前等待。
『雖然這樣一定不會遲到,但感覺……好像人們都在看着我呢……是我想太多嗎?……是我想太多吧?但……怎麼總覺得背後被什麼盯着似的……?感覺很……
「早啊!」
這開朗的聲音叫阿詩的心兒大跳了一下,身體也震了一下。
她當然沒回頭看看,但她認得出這把聲音!
--是高子進!
『怎﹑怎麼會跟這個人碰頭的?!』
「夏彩詩?」見跟前的人整身僵住了,高子進更肯定這背影的身份了,笑着說:「早晨啊。」
正當阿詩想點頭回應之際,校門也開了,當值的老師也站在校門對他們展現笑容。
難得有處可逃,當然先逃,身體的反應比思考來得來,阿詩立馬直奔校園裡去。
而隨着她身後的高子進卻突然停下腳步,笑着與那位站在大門的莊老師談起天來。
他們倆在說什麼,笑什麼,阿詩都不以為然,因為現在大腦給予她唯一的指令就是──逃!死命地逃!
感覺自己已遠離高子進的視線範圍,又想到時間太早未能到班房去,只好稍抬起頭東張西望一下,看看那裡沒人。
結果,她走到食堂裡找了一個不起眼的座位坐下來。
如此寧靜的早晨,只有她一人的食堂,這可是第一次,叫她總不自在。
她是個很矛盾的人,討厭吵鬧,卻更害怕寧靜。
這樣坐着,如坐針氈。
不知不覺間,她的嘴巴張開了,「你說我──」
聲音一響,連阿詩自己也嚇倒了,立即羞紅着臉地回頭張望四周。
幸好,同遭沒有任何人,立時放下心來。
但見如此,阿詩的膽小也大了點,深呼吸,嘗試做那一直沒機會做的事--
她垂下頭,緩緩閉上眼晴,輕聲唱着:「你說我傻,傻在愛上只懂愛自己的人~我說你傻,傻在愛她你的眼睛騙不了人~我們都傻,傻在為一後沒有未來的愛情付出~還在期待會在奇蹟出現~你說我傻,傻在愛上──」
「你--」
美麗的歌聲立即止住了,心臟也奔出來了,腦袋裡奏出的音樂也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她的刷白了,眼睛也近乎反白了。
身體僵住了,僵直得冷如冰。
不敢回頭,不想頭,但不得不回頭看──
只見高子進露出奇怪的表情,臉上沒有一絲笑容,茫然地重覆剛才在門外所說的話,「早啊。」
才沒時間細心看看他那嘴角如何僵硬地抽搐,阿詩猛地點頭,捂着羞紅的臉,以九秒九的速度轉身奔往洗手間去!
『糟了!聽見了嗎?他聽見了對吧?呀!!!丟臉死了!!』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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