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10月31日 星期四

[小說]《請正視真正的我》- 第十四章


本想避開那個『炸彈』才躲進洗手間的,想不到連最安全的廁所竟也有十幾把利劍等待她......
身負刀傷的阿詩低着頭,無力地回到班房上課,但才坐下來就感覺到鄰座身上的殺氣......
...........』阿詩心裡大嘆一口氣,準備受刑。
但陳嘉雯還未開口『噴火』,就被站在門口往外偷看的同學吸引了目光──
「怎麼何老師還未來的?好像其他班都沒有老師。」門口的同學大聲地說。
此時站在教師桌前的男班長說:「該不會忘了上我們的課吧?需不需要到教員室找找他?」
「那個人每次都在上課前五分鐘就來到──應該是沒回校吧?」
「別去找他了!他不在了,這兩節課不就可以變成自修課嗎?」坐在課室後方的男生甚是反對地大叫。
呀!!!吼!!!!放開!!!去死!!去......不可能!!不......呀!!!!課室外面突然傳來吼叫聲──是從地面操場傳來的。
眾人都嚇倒了,被這吼叫聲嚇得全場一片寂靜,可是下一刻──
「發生什麼事啊?!」
「什麼聲音啊?!」
「誰在大叫啊?!」
班上的不少同學驚恐地叫嚷着,然而臉上卻露出既害怕又興奮的可怕表情。他們的好奇心實在太大了,完全淹蓋了他們的恐懼,下一秒鐘已邊嚷着邊跑出走廊,奮力往地面探頭張望。
「有救護車呢!有人受傷嗎?」
「發生火災?不可能啊──」
可能因為身處在六樓,加上被植物和設施遮擋了他們的視線,所以只見一個坐在輪椅上的人被數個救護員抬上車上。
還未搞清楚事情,身後就傳來一把聲音,「你們在這裡看什麼啊!快回去吧,老師過一會兒就來啊!」是班上那擔任風紀隊長的同學劉梓珊,她從樓下回來了,而且臉有難色。
各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,但年青人的好奇心依舊不滅,直接向目擊者問個清楚──
「劉梓珊,發生什麼事啊?你剛才應該在現場吧,看到什麼嗎?」劉梓珊的鄰座問道,但只見劉梓珊一臉為難地拒絕回應,「呃......別問了。」
可是另一個女生卻一臉請求地嚷着,「說吧說吧。」
......老師下令不可以說的。」
「你不說,我就不跟你玩啊。」
人最怕的就是被眾人排擠,這回被逼到牆上,劉梓珊不得不屈服,「......我跟你們說......但千萬別告訴老師啊!」此話一出,全班難得齊心地點頭答應,劉梓珊深呼吸一下,安撫一下那被嚇得亂跳的心臟後說:「知不知道新來的林嘉宜老師是誰嗎?」
旁邊的同學立即說:「當然知道,那個每天都是更年期的豬樣女人嘛,聽說她似將學生視為敵人一樣,沒事沒幹總要找學生麻煩,罵他們一臉屁呢!」
「嗯,剛才那中二女生──即是被救護員帶走的那個女生──那個老師每次上課都必會罵她,罵她沒用腦袋,罵她是豬啊,有時還會用粗口罵她的......
「剛才又罵她了?」遠處的曾嘉敏問她。
劉梓珊點點頭,用那帶青的臉說:「聽說是因為測驗成績比上一份卷低了幾分,那個老師就罵她沒用,說她的腦袋生草什麼的......直到那老師『問候她的父母』和罵她沒努力什麼的之後,那個女生就一個拳頭往老師的臉打去,抓狂了,扯那老師的頭髮,咬她,還說『你根本什麼也不明白!』﹑『就讓我看看你的腦袋比我多什麼!』﹑『你們只會逼我!』什麼的。」
「看腦袋......很恐怖啊......」不少女生皺起眉,露出驚恐的表情。
說着說着,劉梓珊明明剛才被人逼得想哭似的,現在卻說得興奮起來,「更恐怖在後啊......她不是說說而已,她真的從教師桌的抽屜裡拿一把剪刀往老師的腦袋刺去!幸好班上幾個勇敢的男生上前阻止要不然......
「你們這班風紀是幹麼的啊?不是應上前幫手嗎?」後方的男生不屑地冷哼一聲。
劉梓珊馬上不滿地說:「我和另一個女生去找老師,餘下的一個男風紀好像也上前幫忙啊。」
「那麼之後怎樣啊?」旁邊的女生追問。
「我和兩位男老師趕到的時候,不少學生已跑了出來,兩位老師也上前制止那女生。救護車不久就來了,但那女生實在太激動,似想到處咬人殺人一樣,結果要五﹑六個救護員才能將她綁在輪椅上──即是好像那些電視那樣,將她整個身都包成卷,五花大綁那樣固定在輪椅上......知不知道,超可怕呢!我才後退了一步,她就狠瞪着我,似想撲上來咬我一樣呢!」憶起剛才的情景,她的臉立刻刷白。
這時,坐在斜角位置的嬌小女生問道,「那個女生──是陳敏詩嗎?」
「呃......好像是啊,你認識她嗎?」
「我只是聽說她在班上沒什麼朋友,老是對着書本喃喃自語,有時還哭起來。而且每次被老師罵的時候都低頭不語,但班上的同學卻經常發現她躲在廁格裡哭泣,口裡還說『對不起,對不起』呢。」
「這麼恐怖?」
「她的朋友說她很慘的,父母在她小時候就離婚,父親經常帶很多女朋友回家做那檔事......她的父親也算有錢,老是為女兒安排一切,學多種樂器﹑運動,還要上補習班,盡叫陳敏詩做她不喜歡的事。上完這些什麼什麼活動班後都累透了,但家務都是她負責的,要是做不好又是打和罵。」
「搞不得會瘋了,回到學校又被那個變態老師罵。」
「其實我也聽過她在廁格哭泣的,她邊哭邊說『受不了』和『對不起』,然後又突然說『只會將我當作狗!』。」
『因為大人們都沒嘗試了解她真正想要的,真正的想法,所以才瘋掉吧......什麼時候我也會變成她那樣子呢?......或許下個瘋掉的人是我吧......』他們的對話叫阿詩憶起家裡的事,不禁心裡感嘆,
不久,老師來了,但他只交待了幾句話就照常上課。
但永遠都是如此,老師愈不允許討論的事,部分學生愈要在課堂上推測和幻想,結果得出的結論是否事情的真相和當事人的想法也不知道,但也會認定那就是真相,然後再以訛傳訛。
當然,並不是所有人都愛參加這種無謂的討論,當中固然包括阿詩。
不過那班人的對話就是要跑進她的耳裡,她也只好無奈地笑着做手上的模擬試卷。
──明天是學校家長日,請各位同學與家長按時到班房會見老師。亦請各班同學離開課前清理好班房,別將個人物品遺留在課室。另外,屆時禮堂會有舉行書展,同學可與家長購買心儀書藉。今天的宣佈完畢。」不知不覺下課鐘響起了,牆上的中央廣播器也傳來最後一個宣佈。
不少同學甚是期待自己的成績,但當然也有為此而憂心的人,而這時的阿詩更似掉進黑洞一樣,臉無血色,雙腳更是抖個不停。
「老師再見。」學生們才跟老師行禮,班上的幾個女生就走到她的旁邊,膽怯地問道,「Suzy,英文科分組──跟我們一組好嗎?」
阿詩憶起剛才在廁所的對話,心裡無奈地笑,緊捏着衣角對她們點頭同意後,就背起書包離開了。
「哇──」才踏出門口,手腕就被某人抓緊,猛地往右邊拉了─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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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原創小說]《沒有哭泣的資格》- 第四章

朋友們被老師趕回看台後,林凱彤終於從人群中逃出來,隨即四處張望,不消一會就找到目標人物,朝遠處大叫,「穎雅!」
『嗶!』
話語才落下,身後就傳來起跑的響聲,這時的穎雅似乎也發現了她。
穎雅一邊往自己這邊跑來,一邊一臉驚恐地似在對她大叫什麼,然而看台上的啦啦隊的打氣聲太吵耳了,根本什麼聽不到。
正上走前,然而──
「呀!!!」在巨型吉祥板子倒下的下一刻,驚叫四起。
然而紙板還未揭開,老師及醫療隊伍還未跑上前,一位比賽中的男生卻轉移跑道,飛快地往紙板的方向奔去。
「是那個笨蛋在紙板上掛上鐵枝啊!?」一位老師吼道。
「別再說了,先救人吧!」
人們合力紙板揭開,竟發現有兩位女學生倒在地上。
醫療人員還未跑上前,一個身影就先跑到其中一個女生旁,一臉擔心地扶起她,但女生卻一臉不願意地拒絕他的好意,罵道,「你在搞什麼啊!?我沒事啊!你快去看──」
「閉嘴!」男生就似瘋了一樣,不顧她的反抗,不顧其他人的說話,就一下子將她抱起來,跑到醫療室去。
另一廂的女生也被眾人圍繞着了,然而醫護人員不斷問她有沒有那裡不舒服,她卻依舊沈默不語地低着頭。
是被板子打傻了?還是受了什麼打撃?無人知曉。
「穎雅!穎雅你沒事吧?!」嘉嘉驚恐地衝過人群,奔到女生的身旁,不斷檢查她的手腳。
只見穎雅輕輕地搖了搖頭,無力地說:「……沒事。」
「什麼沒事啊!?雖然是紙板,但──還是跟我去醫療室吧!」
嘉嘉正想扶起她,她卻一把拍開那隻手,「不用了!不可以──我沒事!」
顧不得痛楚,顧不得目光,顧不得嘉嘉生氣,穎雅只知道不可待在這裡,不可到那個地方。
「呀!」本想站起來,裝作無事地回到看台,可是才站起來,痛楚就刺入心肺,不禁叫了一聲。
「你還說沒事!?別再裝了!還跟我去醫療室!」
「不可以──」不容抗拒,不但是嘉嘉,數個負責醫療的同學也將她夾到醫療室去。
還未走到門口,裡頭就傳來凱彤的怒斥,「你在搞什麼啊!?我只不過擦破了皮而已,你用得將我抱過來嗎?!穎雅才是你的女朋友啊!她──」
「你是我妹妹啊!」
柏希意外地憤怒,意外地大叫,但這意外的表現更叫穎雅的拳頭攥得更緊。
「你──」穎雅的身影一映入眼簾,凱彤立即擔心得從床上跳下來,「穎雅你沒事吧!?有沒有撞傷了什麼地方?」
穎雅隨即撓撓頭,傻笑道,「才沒什麼大礙啊!只不過跌得一個屁股痛而已~」
「怎可能!我也擦破了皮,你又怎可能沒事!?」
面對這熱切的關心,穎雅應該感到高興,感到窩心嗎?
很可惜,她並不能打從心底笑出來,因為她更想這句話由另一個人說出來。
更可惜的是,那個人直到現在也沒有對她有一絲問候,還用一副滿是歉意的眼神凝視着她的背影。
心裡其實滿是抱怨﹑失望和心痛,有很多話想對他說,甚至罵他,打他,憎恨他也有想過,但她就是做不出來。就連對他說一句不滿的話也沒有勇氣。
可是不用她發洩,已有人揪着他的衣領罵道,「林柏希!你的腦袋沒有問題吧!?現在救人的是穎雅,傷得最重的人都是穎雅啊!你沒帶眼睛嗎?你看不見嗎!?擔心妹妹的傷勢也好,但你怎可以拋下穎雅不理的!?」
「你們在這裡吵什麼啊!?快回看台去!」訓導老師突然出現,回頭對身後的男生說:「還有郭凱峰你也是!」
待眾人離開,只餘下妹妹和穎雅,老師的聲線也放輕了,「沒事吧?你們有什麼不舒服要出來啊。」
「為什麼那個紙板會突然倒下來的?」凱彤問。
「似乎是因為固定紙板的繩子鬆掉了才塌下來的。假如是普通的紙板是不會造成什麼傷害的,但加上鐵枝及水份令紙板變得更硬更重……我已斥責了藍社那班幹事了,等會兒他們就會前來道歉。包紮好就回看台去吧,如果你們還是感到不適的話就到對面看台坐吧。」
說畢,老師就離開了。
「你有那裡感到不適嗎?」醫護人員問穎雅。
「沒事啊,其實我沒受傷啊!」穎雅忍着痛說。
「你剛才也要人扶你進來,怎可能沒事啊?!──你的褲子擦破了嗎!?」最不該也最不應發現的地方偏偏被這個人發現了。
醫護人員隨即拉起她的褲管,不但扭傷了腳,膝蓋也擦到流血。再好好檢查一下,才發現穎雅剛才為了保護妹妹,撲倒她之際連手掌也擦傷了。
被妹妹用一副抱歉的表情看着自己的手腳被一一包紮,穎雅很不自在。
待醫護人員包紮好後,藍社也前來道歉了,妹妹見這邊看台的人太多,於是扶穎雅到對面那無人的看台坐下來。
迷濛的雨粉模糊了她們的視線,在這個地方,穎雅看不見柏希的臉孔,相信他也看不清她的表情,聽不到她們的對話。
這時,穎雅意外地感到放心──或許是因為可以放膽地說謊的關係吧……
她低下頭,苦笑道,「看來他還在生我的氣呢.....
「什麼?」
「前陣子跟柏希為了些事吵起架來......剛才不理會我,也是因為那個原因吧......
凱彤隨即喃喃地說:「怪不得他先帶我來......」她抬起頭,一臉認真地笑着,「讓我幫你吧!」
「什麼?」穎雅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話嚇倒了。
「為了些小事就不顧女朋友的傷勢,這太過分了吧?放心,我會好好教訓他的了!--不過你們是為了什麼事而吵架的啊?」
凝視着她,穎雅心裡暗嘆一口氣,緩緩垂下頭低語,「那個......因為約會的時候,他老是看着別的女生,卻將我當作透明......
「他竟然──你放心!我回家後一定會好好教訓他的!」
『教訓?不用了,如果你可以在他的眼前和心裡變成真正的透明就好了。』穎雅是這麼希望的,但她知道現實是不可能的,假如這個人真的在他的世界消失掉,他必定會傷心得瘋掉。
那個時候,她真的負不起這個責任,更承受不了看着被思念折磨的他的痛。

第二天的早上,穎雅如昨日一樣提早回去,那知人們因她的傷而被迫先到運動場好好休息,那知還未踏進場地,就發現林柏希一直站在門前等待着她了。
一天最想見的人竟意外地出現在眼前,穎雅高興得想撲上前擁抱他,然而下一刻卻被腦海中的一句潑了冷水──
「你放心!我回家後一定會好好教訓他的!」
穎雅剎時心裡不禁苦笑。
柏希竟花心思,花時間做些令她開心的事,可是,這似乎不是因為對她的愛,或是為昨日的事而愧疚,而是因為另一個人的說話。
「你終於想粘著我了?那麼午飯的時候跟我一起吃飯吧!」穎雅跳到他的跟前,笑嘿嘿地說。
「其實我──」
「還我什麼我?我還未原諒你昨日置我於不顧的事啊!啊~這麼一說,我的手啊~腳啊~我的腰啊~剎時痛得不得了呢!」穎雅十分誇張地大叫。
然而,對方還像個呆瓜一樣呆站着,穎雅被這木頭氣得沒好氣,「天!人家已經說到這份上了,你還不知趣?」
這個男生就是這麼笨笨的。
即使直接說出來,他也不會明白。
即使他傷害了別人,他也不會知道。
即使他努力隱藏自己的想法,還是會輕易被發現.....
他的確很笨,但穎雅就是愛他的笨,他的傻。
原因是什麼?不知道。是感覺吧?或許,因為她也是個傻瓜。
結果,這個男生還是一如以往地像呆瓜,穎雅希望他能為她做的,就只有手把手地教導一番--
想他說些關心自己的話,要像個瘋婦一樣大喊大叫自己有多痛。
想他扶着自己,要說明自己有多痛,請他抱緊自己的臂。
其實只是很簡單的事,不是很過分的要求吧?但要這個人發自內心地關心穎雅,似乎不會發生在林柏希身上呢......
而穎雅能所做的,就是不斷當小丑,不斷不知醜地博他一份關心,博他一些注意,博他一個微笑。
犯賤,但她甘願。
......
因為發生了昨天的事,社裡的老師和幹事們都不許穎雅做任何勞動工作,穎雅只好坐到看台的最後方,靜靜地觀看台下的比賽。
昨天,她就在這裡跟林凱彤作『打賭』。
昨天,她就在這裡徹徹底底地輸了。
那麼那個『打賭』......
可是一想起『分手』二字,一想到日後只能在遠方目睹柏希的背影,即使坐在同一個班房,明明相識,明明曾與他有那段難以忘記的回憶......穎雅的心就似被十萬把刀不斷刺穿。
「沒事吧?」一把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。
穎雅隨即循聲望去,張爽朗的臉孔出現在眼前--是郭凱峰,這時穎雅才發現他一直坐在自己的身旁。
「沒事啊,怎麼突然這樣問啊?」穎雅好笑着說。
「騙人。要撒謊也請看清楚對方是誰啊。」
「誰有空騙你啊?啊!話說,你不是紅社社員嗎?這件紫社運動服是從那裡找來的啊?」
「有個朋友想跟一個紅社的人一起坐,我才被逼--」
「那個『被逼的人』應該是你的朋友吧?」穎雅忍不住噗聲笑出來,「騙人的人是你吧?小心被老師發現啊,待會兒被老師捉到的話就不關我的事了~」
「咳!咳!你笑我?你自己剛才不也是為『那個人』而一臉哭相嗎?」
「你在胡說什麼啊?」
「難道不是『他』嗎?如果不是,那又是誰啊?」
「--怎麼我覺得你話中有話的?......你在懷疑什麼?」
他似有話想說,但又閉上嘴來。半晌,他又啟齒,「你先告訴我,你剛才為什麼一臉想哭的樣子?」
「什麼啊?你還未回答我--」
「你們在談什麼?」一把熟識的聲音打斷他們的對話。
抬頭一看,是林柏希,奇怪的是紅社的他的衣領竟是紫色。
穎雅正想開口問個究竟,柏希已臉有難色地盯着旁邊的郭凱峰說:「可以讓個位置給我嗎?」
話是禮貌,但語氣卻滿是火藥味。
為什麼柏希要這麼生氣?穎雅搞不懂。
「不好意思,我很累,站不起來。」平日滿臉笑容的凱峰也黑起臉來。
看着旁邊這男孩的臉,叫穎雅想起那『不想想起的事』,叫她想到柏希如此生氣的原因。
在這兩位男生對峙之際,穎雅無意間看到遠處的林凱彤,她--在笑着,還給穎雅打眼色。
穎雅不禁苦笑。
表面上看,這兩個人正為她而爭峰相對,然而事實上是為了那個無知的小女孩。
那麼,她究竟為了什麼而坐在這裡?
明明一切與她無關。
為何她還要像個傻瓜一樣夾在他們之間?
明明他們早就將她視作『局外人』。
「柏希你快坐下吧!要是被老師發現,你換這衣服來也變得沒意義了。」穎雅一把就將柏希拉到旁邊的空位上,「你們兩個白痴,知不知道凱彤一直往這邊盯着看啊?要是她發現你們鬥嘴,你們等會兒就夠受了!」
此話一出,兩男剎時閉嘴,別過頭,一肚子悶氣。
這樣子的他們真可愛,只可惜,這份『可愛』並不屬於她。
......
放午飯了,隨老師的安排,三人才回到看台下,凱彤就撲上來了,「你們剛才坐在一起吧?談了什麼?告訴我吧!」
三人都愣住了--因為這兩個男生剛才一句話都沒說過,只有穎雅自說自話,沉重氣氛直到完場......
「怎麼都不說話啊?--你們該不會對我有什麼隱瞞吧?說!快說!」
穎雅立馬叫道,「才沒有呢!去吃飯吧!對了,我和柏--」
「你和哥去吃飯吧!」凱彤笑着叫道,但她似乎沒發現穎雅神色有變。
凱彤又推一推柏希的臂,「哥!還不跟穎雅去吃飯!?」
「嗯。」柏希凝視着妹妹好幾秒,笑着回頭對穎雅說:「走吧。我們要去那裡吃啊?」
「你喜歡吧!我吃什麼也可以!」她笑着說這句話,但她偷偷將握緊的拳頭放在口袋裡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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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3年10月30日 星期三

[原創小說]《沒有哭泣的資格》- 第三章


如她所願,柏希不再提起『分手』和『後悔』這些字眼,還比從前待她更好,就像真正的男朋友一樣──不,他現在的確是她傳穎雅的男朋友,至少名義上和身體上也是……
不過她也不介意,只要能待在他身邊就幸福了。
就這樣,又過了一個多星期。
「那麼你先回去吧,我回家後就打電話給你。」穎雅背起書包笑着對親愛的男朋友說。
「嗯。」柏希輕輕點頭。
別過他,穎雅和嘉嘉一起來到社團集合的班室。
對,陸運會將至,作為社幹事的她們也要來幫忙準備當天的用具及安排。
本來因被排擠的關係,穎雅猶豫應否參加。但嘉嘉見她對陸運會的事蠢蠢欲動,只好也參一腳。
才踏進課室,一個熟悉的身影就出現在穎雅的眼前,嚇得她站住了腳步。
「怎麼了?」嘉嘉往裡探頭一看,「林凱彤?原來她跟我們同社的啊?」
不幸的緣份,不該有的緣份總會出現。
不容她逃避,即使再逃,它也會追上來。
「原來你跟我同社的啊?」已經被林凱彤發現了。
愈不想發生的事就愈會發生。
「太好了!終於找到一個熟人了!等會兒我們一起吃飯吧!」凱彤的笑容燦爛得叫人難以抗拒,而『她的身分』更叫穎雅不能拒絕。
她們之間的『友情』就從這個時候,這個地方開始了。
與這個妹妹相處得越久,穎雅就越難受,因為她明白的事多了,對妹妹的感情多了……
愛一個人,憎恨一個人,妒忌一個人也變得更困難了。
而更難受的事不止於此……
原本穎雅也在考慮應否告訴柏希,她和妹妹成為朋友,一起做社團活動的事。
不過,似乎不用她考慮,柏希也從妹妹的口中得知了,而且每次相處的時候,柏希的話也變多了,只是嘴巴上說的都是妹妹的事而已…..
看來,兩人的關係變好了,如柏希所願地回到正軌,回到原來的日子。
穎雅應該為柏希高興吧?
她應該為妹妹拋開過去而高興吧?
可惜,她一點也笑不出來。
「打擾啦~可以讓我們坐下來嗎?我們找不到位置坐呢!」林凱彤拿着飯盒對長椅上的穎雅笑着說。
穎雅猛地吞下口中的雞肉,抬頭一望,竟見有一個高佻的男生站在妹妹的旁邊,不用多說,肯定是她的男朋友。
她認得這個男生跟他們同級的,是個常笑的爽朗男孩,好像是妹妹班上的中心人物──跟柏希完全相反的性格,相反的臉孔,相反的人。
看看對面那木無表情的柏希,回頭笑道,「當然!快坐下來吧!你哥真是個悶蛋啊!」
妹妹立馬就坐到穎雅的旁邊,「沒辦法啊~這個人從小就不太懂得說話。」
那男朋友只好坐在柏希的旁邊,只不過,明明二人什麼也沒說,卻似帶刺一樣盡量遠離對方,十分專注地吃飯。
「不過他一說起話來卻總嚇倒人,出乎意料之外的好笑!」妹妹續說。
好笑?感覺被玩弄倒試過,但好笑是什麼回事?為何她不曾知道柏希有這一面?明明已經是他的女朋友……抑或這只有妹妹才能看到的真正面貌?
「郭凱峰!都說了不淮不吃白菜啊!吃這麼多肉,小心胖死啊!」妹妹倏地對男朋友大叫。
「這家店的菜不好吃啊!」
「藉口!那家店的菜不好吃,就吃『我這家』的!」妹妹邊說邊將她的自家便當裡的生菜跟他的換過去。
都說到這份上,又因女友的大叫而被眾人注視,郭凱峰只好夾起生菜吃下去。
「好吃嗎?好吃吧!這可不是普通的生菜啊!──我哥煮的特制生菜,好吃吧?」此話一出,就似有什麼卡在郭凱峰的喉嚨,咽不下。
「咳!!咳!!咳咳咳!!」不知是假裝還是真的被哽倒,那才咀嚼到一半的生菜立即被吐出來了,妹妹連忙將水遞給他,「沒事吧!?」
…………味﹑味道怪怪的……
究竟是味道有問題,抑或是由誰來煮的問題,相信除了妹妹都知道他咳到臉紅耳赤的因由吧?
這次是穎雅第一次接觸郭凱峰,但她似乎已經瞭解他的想法和對妹妹的感情了。
而在吃過飯後,她跟這個人對上了眼,從他的眼神中明白了他對自己的請求。

日落時分,學生們陸陸續續回到家去。
從柏希在她的家門前別過後,穎雅就一直躺在床上盯着手裡的電話看──沒有響,一直也沒有響。
訊息,電話什麼的,交往後並沒有增加過。
究竟是柏希太忙,抑或是……他根本沒有話想跟她說?
穎雅可不是那種被動的女生,她可嘗試過主動傳短訊,但回覆來的都是『嗯。』﹑『是嗎?』和『真好。』這些不超過五個字的字句。
不會再作出任何提問,說一句,答一句,就似對她不感興趣,很不耐煩的樣子。
即使直接撥電話,也似只有穎雅自說自話一樣。
……
愈想愈納悶,她扔下電話,換上一身運動服,戴上耳機就到附近的一條又長又直的道路跑步去。
每次有煩惱的時候,內心無法平靜的時候,她也會選擇將體內的血液全放在身體上,不讓腦袋有思考的空間。
倏地,播放着音樂的耳筒剎時被摘下,一把聲線在耳邊響起,「很少見你會在這個時候跑步啊。」
也是每次在這種時候,這個人就會出現她的眼前──
看着這個身穿西裝的男人,她微笑着說:「你剛放工啊?」
男人與她並肩跑着,嘿嘿地笑,「是啊,想不到有美女來迎接我。」
「白痴。」
「跑夠了沒有?跟我去喝點東西吧。」
「不了,我才剛開始──」
「走吧。」話未說完,男人就一把拉住她的手往便利店走。
「我都說──」
「快走吧。」
男人突然的舉動叫穎雅剎時嚇慌了,欲想掙扎卻又怕令他反感,只好慌亂地叫道:「呃﹑呃…….夜﹑夜了!再不回家,我媽會擔心的!」
然而男人連一點猶豫也沒有,依舊拉着她往前大步走,「那麼我跟你回家好不?」
「什麼?!」
「然後我跟伯母說,我是你的男朋友,那麼日後你想跑到多夜就多夜啊!」
「跑﹑跑﹑跑什麼啊?!」
穎雅的驚叫叫男人也感到不耐煩,回頭喝道,「喂,我又不是要吃掉你,你再這樣拖拖拉拉,我真的怕被警察當作色狼啊!快走吧!」
這小女生最怕的就是惹人生氣,惹人煩,雖不知男人的用意為何,但眼見他因自己而青筋暴現,只好乖乖跟着走。
直到踏進便利店,喝下一大口可樂後,穎雅終於冷靜下來,回復平常她,用那張極度不滿的臉問道:「有什麼要跟我說啊?」
「這個問題應該是我問你吧?」
「現在是你拉着我來喝東西的好不?!」
「你不是說過嗎?因為我們倆對對方不了解,所以有什麼煩惱都可以對對方暢所欲言。」
沒錯,他們只是因在同一條道路跑步而認識,直到現在,他們都不知對方的名字,年齡,什麼的。
看着他的臉,穎雅遲疑了一下,低下頭說:「我可沒有什麼煩惱。」
男人隨即嘆一口氣,「你何時會在黃昏時段跑步?」
「只是突然想活動一下,不行嗎?」
「那麼你戴着耳筒是怕空氣的塵埃弄髒你的耳朵嗎?」
「白痴!戴耳筒當然是在聽音樂吧!?」
男人不禁好笑地說:「那就更厲害了,mp4也沒電了還聽到音樂,你是幻聽還是腦補啊?
她立馬看看口袋裡的mp4──天,真的沒電了。
這回真的被他的話塞倒了,果然,還是被他看穿了,她的謊言在他的面前根本起不了一點作用。
只好深呼吸了好幾遍,乖乖將事情說出來,「交往後…… 雖然我早就知道他沒有將我當作戀愛對象,但想不到他喜歡的人竟是『她』。」
「即是怎樣?」
「什麼『怎樣』啊?」他這種不屑的反應叫穎雅甚是不滿。
「發現他是個賤男而討厭他,抑或想退出讓愛啊?」
「白痴。」穎雅剎時給他一記白眼,又眺望玻璃窗外,無力地說:「他沒有錯啊,只能怪傻的是我。明明早就感覺到他喜歡着誰,還主動要求交往。知道那個女生是誰後,知道他的心一直都沒放在我身上的時候,我卻有怒意和妒忌…..再說,就算我退出了,他也不會得到幸福──應該是更不幸吧?」
「完全不明白你在說什麼。不過既然這是你所做的決定,你也覺得這樣做才會令那個重視的人不會更不幸,那麼你不容有後悔的念頭。要知道,那是你所做的決定,後悔﹑吐嘈什麼的就等同否定你自己。因而受到傷害的話,那也是你必須承受的。」
「我知道,我知道啊!什麼吐嘈啊,都是因為你迫我的說!」
「那麼下次別人再迫你,你也不可說。」喝了一口咖啡後又說:「但如果真的交往得不開心,那就要放手。」
「你說話很矛盾啊!」
「人要在適當的時候堅持,也要在適當的時候放棄。」
穎雅冷哼一聲,不屑地對他說:「別說這種帥氣的話,想必你自己也做不到。」
「那是當然的了。人們最理性的時候就是說別人的事──當然,最不理性的時候也是。」
「你明顯在浪費我的口水。」沒好氣再跟這個瘋子談下去,一手扔掉汽水罐就轉身離去,身後的人卻笑道:「口渴的話,請你再喝一杯又何妨?」
「才不要!我要回去了~」
「有事就找我吧。」
「你不是叫我別再跟人吐嘈嗎?」
「但你也說過,因為我們不了解對方,所以等同跟一個樹洞說話一樣──說了也不會被追問,就似跟自己說話一樣,不會指責自己,也不怕洩漏秘密。既然在跟『自己』說話,何來吐嘈啊?最多只不過是個自說自話的瘋婦而已~」
「你才瘋!!」

很快,陸運會就到來了。
今天天氣不好,一直在下雨,但作為幫手的穎雅﹑嘉嘉和妹妹一大清早就將用具從學校搬到運動場去。
放下箱子,穎雅就被不遠處那放在行人道旁的藍色大板子吸引了目光,「雖然是代表社的吉祥板子,但也太大了吧?而且根本沒有方法將這個固定好啊,要是倒下來會壓倒人吧?」穎雅看着眼前這塊只被兩條固定着的板子,一臉擔心地說。
看着這濕透的大紙板,嘉嘉也同意道,「那幾條鐵枝是從那裡找來的?帶過來的時候不覺得重嗎?──不,重點是,是那個白痴在紙板後加上幾條鐵枝啊?是想保持紙板的筆直嗎?還是以為這樣就能確定它不會倒下來啊?──今天還要這麼大風……萬一 ──」
「你們還不過來?!還有很多東西未搬過來啊!」遠處的妹妹對她們喊道。
經過一班『幕後人員』的努力準備,場地的設置已準備好了,學生及老師們也全都坐在看台欣賞運動場上的比賽。
幾個女生站在一班初一生前舉起空樽﹑啦啦球帶領着﹑呼喚着,造成一陣強勁的打氣聲。
「──女生甲組一百米賽跑最後召集…..中央廣播重覆着比賽通知。
穎雅,你也參加了一百米賽跑吧?快來吧!」林凱彤一把拉起穎雅的手,笑着向集合點跑去。
她不知道,被她的手握着的那個人卻沒有一絲笑容。
穎雅為她們參與共同的比賽而感到高興,但不是作為一個運動員,而是一個『競爭者』。
她在心裡跟自己打賭,如果贏了,即使再無賴也要賴着柏希。
如果輸了……
即使再想他,也不可再跟他扯上任何關係……
「穎雅!!」嘉嘉的叫聲將她從夢喚醒,抬頭一看,人們都已跑在前頭了,林凱彤更將她拋得遠遠,而她竟還呆站在起點!
『等一下!等一下啊!』心裡一邊呼喊,雙腿用力向前跑,淚水似要模糊她的視線了,『不可以的!不可以的!不可以輸的!…….等一下……等一下!等……
這可是一百米的比賽,慢在起點,即使再如何努力也是難以追回來,慢了就是慢了。
不知林凱彤取得第幾名,但跑在最後一名的她,明顯是輸了,而且輸得徹徹底底。
其實說實力,她們或許不相伯仲。
但錯在穎雅起跑比她慢十幾步,錯在她的不留神,錯在她不是林凱彤。
到達終點,穎雅無力地回到行人道上,嘉嘉隨即撲上來,「你在搞什麼啊?發什麼呆啊?!」
被搖着身子的穎雅似沒了靈魂一樣,目光不自覺地凝視着遠處那被人圍繞着的林凱彤。
「要是你專心一點,一定會贏妹妹的!」
穎雅愣了愣,強扯笑容說:「…………她贏了第一嗎?」
「你﹑你怎麼了?」
那滴失控的淚水偷跑出來了,滑過她的臉頰,就連那僅餘的假笑也抹掉,她一下子就用力抱緊眼前的嘉嘉,嚎哭着,「……不可以的……不要……我不要啊!……那個打賭不算數!我不要!絕對不可以……我做不到……我不可以失去他……
穎雅從不會因輸了而哭泣的,在嘉嘉的面前也不曾哭過,如此堅強的她卻突然露出絕望的表情,嘉嘉不禁嚇倒了,拍拍她的背,「……你沒事吧?什麼打賭啊?你跟誰打賭啊?」
「──即將開始的是男子甲組四百米賽跑......
「傅穎雅,傅穎雅,你的『親愛的』要比賽,快看快看!」嘉嘉扶起這淚人兒,讓她看看起跑線上的林柏希。
打賭輸了,但眼睛就是離不開他的身影,雙腳更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幾步,希望能走到他的身邊,希望擁有他的只有自己一人。
穎雅!」
『嗶!』
「不要啊!」
「呀!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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