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早上，母親見穎雅依舊懶洋洋地躲在被子裡睡覺，不禁皺起眉問：「為何不找朋友去玩啊？怎麼在大時大節還像個隱蔽青年一樣躲在家中啊？」
穎雅心裡無奈地笑了笑，『因為柏希──朋友只餘下嘉嘉了，但她已經去旅行了，我還可以找誰？』
「現在的年青人真怪，不是躲在家中，就是愛站在外面呆站。」
穎雅隨即伸出頭來問，「什麼意思啊？」
「剛才買東西回來的時候，有一個樣子很兇的男生站在樓下大門前，明明都冷得發抖了──是在等女朋友吧？那個女朋友又真是的，讓他在這麼冷的天氣下等這麼久。──你啊，快起床了，都快到中午了！」說罷，媽媽就出去房門了。
……一個樣子很兇的男生？
──該不會是……
不知為何，她的心裡就是有股不安的感覺。
她隨即換上外出服，梳洗一下，就往跑出家門，從走廊上往下看去──
天！果然是他！
「媽，我出去逛一下！」朝家裡放下話，她就拔腿往大樓門口跑去了。
雖然直到現在，她也很怕跟他單獨相處，但還是打開了大樓大門，對那個似要結冰的柏希問道，「找丁丁？」
柏希跟從前沒多變，還是那樣子不太會將心情表露在臉上，只是單單說了一句，「不是。」
「凱彤和沛兒呢？」
他沒有回答。
他擺着明是來找她的，身體也冷得發抖了，然而良久也不說一話，低着頭呆站着。
是想穎雅先說話？還是不知要說什麼？
不知道，也顧不得，眼見他冷得嘴唇也發紫，穎雅實在忍不下心來，「那麼我們在附近吃些東西吧。」
他點了點頭，他們就走到附近的家庭餐廳吃起午飯來。
這裡調了暖氣，喝了幾口熱檸檬蜜的柏希的身體似乎也暖和起來，身體不再顫抖，嘴唇也變回粉色了。
雖然對此穎雅確是放下心來了。
但被他一直盯着自己吃飯卻又不說話實在不自在，「怎麼了？」，
他隨即搖搖頭，尷尬地說對不起，低下頭來。待穎雅又再專心吃飯後，又用那溫柔又不捨的眼神凝視着她。
其實她知道的，但這個時候，她只有裝作不知道。
直到別完飯，分別的時候，他依舊沒說什麼。
聖誕節。
明明是普天同慶，讓人快樂的日子，為何現在她的心情會如此沈重的啊……
沈重得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呢。
心裡這麼想着，腳丫就不自覺地往那個讓她感到幸福的地方走去──
「聖誕快樂～」穎雅一踏入病房就對床上的瑞恩說，「知道嗎？我也是第一次在醫院裡度過聖誕節的。這裡的藥水味很討人厭是吧？我可不想下年的聖誕節也在這裡慶祝啊，知不知道啊？」
床上的男人依舊一動也不動地熟睡着。
她無奈地輕嘆，「好了！趁天黑前還未冷，幫你抹抹身吧！」
她站起身，拿出抹身的用具來，正想解開瑞恩的衣鈕之際，手丫竟被捉住了──不是瑞恩，而是林柏希！
「你怎麼在這裡的？」回頭望了瑞恩，對柏希慌忙說道，「我們出外面說吧。」
穎雅趕忙將柏希拉到病房外那無人的走廊上，「怎麼不跟你女朋友慶祝啊？聖誕節還到醫院跑來──」
「因為你在這裡──對不起……」
柏希的雙眼都佈滿紅筋了，明明剛才吃飯的時候也沒有的呢……
而且他忽然似要哭的樣子，對她道歉，叫穎雅剎時摸不著頭腦，「怎麼突然說──」
「我喜歡你。」
這突如其來的表白嘛倒了穎雅。
而令她感到更震驚的是，柏希這時的臉──淚流滿面，後悔不已的表情，穎雅從沒有見過這樣的柏希。
「我跟她分手了。」
穎雅愣住了──原來那個傳言是真的，「為什麼才──為什麼會分手的？」
「跟她約會了兩次，她就提出分手了。」
說到這，穎雅不用想也知道沛兒提出分手的原因，無奈地笑道，「或者你別做得這麼明顯，帶她到那些地方，她也不會想分手的。」
就算是她這種粗線條的人也察覺得到，沛兒這麼聰明又怎會不知道？
他沒有對此作出回應，只見他苦笑道：「……對不起，直到現在我才發現──」
「但對我的喜歡還是排在妹妹之後吧？」見柏希一臉愕然堵住了嘴，穎雅就微微一笑，「老實說，抽身之後，感覺過去的真的過去了。當初做過的傻事，當初心裡所感受到的痛也變得陌生，也不重要了。」
「……對不起……對不起……我不是有心的……」他一邊說道歉，一邊哭。
『啪！』的一聲，清脆地傳遍整條走廊。
料不到，穎雅回應他的不是一句話，不是一句原諒或責罵，而是一個讓他的臉痛得發燙的巴掌。
眼見穎雅又高舉她的手，柏希立即緊閉上眼睛，準備硬吃下一個巴掌。
然而下一刻，臉頰不感一絲痛楚，反被一雙暖和的手溫暖着的，他睜開眼一看，人兒的臉已湊在他的眼前笑着說：「你沒有哭泣的資格，不是嗎？」
愣住了，眼淚也嚇得止住了，他靜靜地凝視着她的眼睛。
「這次做錯事的人是我，為什麼你要哭啊？」穎雅無奈地笑，「我唯一感到不甘的，是你在我面前演戲，二話不說就利用我。......然而......當初也是因為我利用了你的『感情』才會拍拖，才會造成這結果。──你還記得那天在圖書館你問我的問題，我對你的回答，我對你作出承諾嗎？......你再三對我說，藏在你心裡的人不是我，即使我再努力，那人也絕不是我。但我就說，你不愛我，但也不討厭我吧？如果你想的話，就將我當作那個人吧。只要能留在你的身邊就可以了，只要能成為你的女朋友就可以了。不用怕我會受傷，因為這是我對你作出的承諾，所以你我也不用後悔。我不會哭，不會因後悔而哭，只要你還是我的男朋友，我就不會哭。」
聽着，柏希的淚比剛才流得更猛了，穎雅一邊為他擦淚一邊說：「那時候，我並不知道你深愛的那個人是誰，但觀察了你這麼久，我知道那個人永不能成為你的戀人，你的另一半。所以我就想借着你對那人的這份『感情』而造就我和你的『愛情』──......我這個人......很差勁吧？」
柏希沒有說話，只低着頭，用那發紅的眼睛流着止不住的淚水。
穎雅隨即將他擁入懷裡，不其然地落下一顆淚珠。
「......對不起......對不起！......我會好好對你的了......我會......」柏希失了控地叫道，吼道，抬起頭用認真的眼神望着她，「這是我對傅穎雅說的！是傅穎雅！」
她笑着撫摸他的頭，淚又落下來了。
她吻上他的額頭，微笑道：「一直以來，我都想將我的初吻給予與我共度一生的人，一直想和你……但我發現不可以了。」
他們也不知過了多少分鐘，直到穎雅冷靜下來後，她就將柏希從懷裡推開，叫他離開了。
柏希消失在眼前，好好整理好情緒，到洗手間抹乾淨眼淚，穎雅才再回到病房裡。
不知為何，看到瑞恩的臉，穎雅就會格外感到安心，嘴角也不其然揚起。
她解開瑞恩的衣鈕，拿起沾了暖水的抹布，細心地抹淨他的上半身，「真是的……明明你我還未當男女朋友，我就先看到──不，是摸遍你的上半身，你就不覺得害羞嗎？──感覺應有的『次序』都被打亂，每天摸着看着你這個男友未滿的男生的身體，感覺我好像變成了個變態一樣呢…….」她輕輕地在他的胸口前伏下來，壞笑着說：「──不過，我有時覺得你的上半身已滿足不到我了，真的很想──」
「你這個變態女解開我的衣釦，直接躺在我的胸口前──你該不會連我的下半身也要檢查一下吧？」耳邊忽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，穎雅隨即又驚又喜地坐直了身子。
望向瑞恩的臉──不再閉着眼睛，而是笑着凝視着流淚的她！
她立刻撲上前，撓着他的脖子叫道：「笨蛋……白痴……既然這麼怕我侵犯你，你就應該早點醒來嘛！」
瑞恩拍拍她的小腦袋，嘿笑道，「流什麼淚啊你？」
「高興嘛！」
「被摸的是我啊。啊，對了，給我一部手機。」
「怎麼了？」
「報警啊，說你在這幾個月來都在侵犯昏迷中的我。」
「我那有──你怎知道這幾個月──」
「我似乎真的太累了，明明你在我的耳邊吵個不停，但眼睛就是睜不開。」
「那麼我對你說的話不就──」
「聽到啊，你不是說給我聽嗎？我怎可以聽漏一隻字？」
穎雅剎時羞得滿臉紅透，別過頭去，卻被瑞恩扭回來，「不過──」
「不過？」
「我睡了這麼久才醒過來，你不知道有一件事是你必須做的嗎？」
「是什麼？──啊，打給阿姨──」話未說完，瑞恩就一把將她的脖子攬過去，「早安之吻啊，白痴。」說着，那壞笑着的雙唇將她深深吻住了。
神啊，幸福的眼淚，不需要什麼資格也可流出來吧？
＊＊本網誌的小說是我花了很多心機創作的。
如欲轉載，請留言告知轉載處並請附上出處，謝謝合作。＊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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